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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出門見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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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朝生在陵墓裏踱了好一會兒。

四周靜悄悄的,他在每張床上坐了坐,沒了困意。

此時他著實是有些後悔將門堵得這樣嚴實了,連他自己出去都是個麻煩。

“煩。”

他觸到食指上那層緊實的薄繭,開始想念他的本命劍。他自劍冢裏千萬把劍中選出那把,他的劍卻丟下他跑了。

他的劍在外頭有沒有受人欺負?

他的劍是個啞巴,不怎麽和人說話。陳朝生就是看中這點撲上來才選中他的,他一進劍冢,其他的劍都來勾引他,又是喊他主人的,又是喊他老公老婆的要跟他人劍合一的,還有直接喊他爹的。

“陳朝生,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兒子啊——”那把劍貼在他後背,聲色俱厲嘶吼道。

陳朝生當時以為自己進了什麽盤絲洞,連路也不會走了,手腳並用地爬走了,白發上還被這些劍捅得亂糟糟。

他師兄還笑話了他幾十年。

看來沒有劍修的劍,真的很賤。

別人進劍冢,人家劍會自己遠遠躲開。陳朝生進劍冢,就像貓薄荷碰上貓。

他資質太好了,屬於老天給飯吃那卦。好到品階上乘的劍都想和這個劍修締結契約。

而且他很懶,大家都知道做他的劍,不會像其他劍一般,每日被練個十個時辰。做陳朝生的劍就比較養生,他最多練三個時辰。

他的啞巴劍,一聲不吭的地懸在那兒,太陽光落在劍尖那點玄鐵上,陳朝生就知道這是他的劍。一個不愛說話的人,不需要一把會說話的劍。

他的本命劍似乎在離他太遠的地方。

他只能稍稍感知到一點兒,神念裏傳來一點兒劍感知到的訊息,卻根本聯系不上。

他沿著墻反覆地走來走去,不由得更加不耐煩了。

走到墻體還算薄弱的地方。

陳朝生隱約記得這好像是他師尊的寢居底下,不知他師尊的床榻會不會因他破墻而出掉下來。可如今,他沒別的法子,只得掐了個決。

“破。”陳朝生輕聲道。

先是一陣勁風,挾著太陽光噴薄而入。

綴滿壁畫的墻便應聲速開,如天女散花那般地掉落一地小石子,潮熱的空氣吹得陳朝生滿頭白發胡亂飄散。

陳朝生被太陽燙了一下。

“焯,古人!”有個小男孩穿得不倫不類,指著陳朝生喊叫。

陳朝生楞了楞。

“那個哥哥是在cosplay,別亂說!”

陳朝生才走出洞口,視線環視了了一周,發覺哪兒不太對勁。他師尊只有一張床榻,而眼前所見卻都是拔地而起的鋼鐵建築,還有一群穿著奇裝異服的男男女女拿手指指著他,嘴裏說著些好些新話。

“那墻怎麽爛了!怎麽5a級景區也搞豆腐渣工程。”有人指著洞口。

“This man is using Chinese kongfu, wow.”

陳朝生匆忙掐了訣,手顫了好一會兒才使出施了幻術,堪堪遮住洞口。

要不是這聲“焯”,他終於確定自己還在華夏的地界。口音變化了許多,但意思還是沒變的。

一旁人頭攢動,嘰嘰喳喳地說著話,還有望向他這邊的,指指點點。

“小夥子,長得真俊。你也是來看陳朝生陵墓的?”一個中年女子拎著籃子湊上前來,滿臉堆笑。

陳朝生不自覺地後退兩步。

焯,師父寢居怎麽這麽多人。

難道他師父還俗去生了這麽多子孫後代?

陳朝生倒吸一口涼氣,實在是恐怖如斯。

大媽擦了把汗涔涔的臉:“小夥子,你別怕,大媽又不是什麽壞人。”

陳朝生有些懼怕她的熱情,又後退了兩步。這兒人聲鼎沸,也就那人叫了一聲,後來他便被這些大媽圍住了,也無人註意他。

“小姑娘…”陳朝生訕訕道。

陳朝生思度這都是他的小輩。

他很不習慣這種被人圍著的感覺,讓他有些頭暈目眩。

他想躺回棺材裏。

幾個大媽一擁而上,像是認定了陳朝生是個好拿捏的冤種:“小夥子,你這打扮挺時髦的,我家小崽子也喜歡搞,是叫什麽扣死普雷?”

陳朝生被幾人夾住,此時只感到欲哭無淚。

“我要回家…”陳朝生小聲道。

“回家好啊!坐大媽的車,便宜!跟著大媽回家!”紫衣大媽笑得更歡,“景區的旅游車可貴了!大媽車五塊就好!”

“都來了回家幹嘛!買個陳朝生的紀念品吧!不然白來了。”綠衣大媽貼在陳朝生耳邊說,“這給別人賣五十,大媽三十賣給你,陳朝生的銅像,放在宅子裏好啊,保佑多子多福!”

“什麽多子多福…”陳朝生被糊了一身的汗。

七月份的太陽在頂上照著,曬得他有些睜不開眼。

“家裏沒孩子的,擺了他這銅像,哪怕男子都能懷孕!上不了二本了,拜了陳朝生,明天就上清華北大!”大媽振振有詞,“小夥子,你還沒高考吧,來買個買個!”

陳朝生抽了抽自己的手臂,卻紋絲未動:“我沒…”

他結結巴巴,手忙腳亂地解釋著:“…陳朝生不是送子觀音,他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劍修…”

“小夥子,別買她的!她的一碰就散架,要我說,還是買我這陳朝生傳!”又一大媽擠上前來,“陳朝生從出生到死,一歲,換了幾塊尿布,一生有過幾個老婆,還有和自己師父之間的愛恨情仇,上面寫得清清楚楚…”

陳朝生放棄了解釋。

開擺。

太離譜了。

怎麽能說他和他師父呢?他師父和他有生|殖隔離的,他是人,他師父又不是。而且他師父長得就是一個普通的起點老爺爺。一日為師,終生為父,哪有人能愛上老得像自己爺爺的父親?

他少年時去長安城裏游歷,師父恰好路過,恰好他站在樓上賞花。

樓下的人見了他師父那張老臉,便都喊:“陳朝生,你爺爺來了!”

喊得他師父臉都黑了。

又怎麽能說他有老婆呢?一個合格的劍修,一輩子都是要奉獻給大道的,女人只會影響陳朝生拔劍的速度。

男人?愛男人陳朝生還不如愛他自己。

實是禮崩樂壞!人心不古啊!

陳朝生的腦海裏忽地蹦出這些新詞。應當是他的本命劍學會的,通過神念傳到了他這邊。

“陳朝生…還沒死呢…”陳朝生說。

幾個大媽圍得他動彈不得,又是賣銅像,又是賣自傳,還有賣陳朝生尿布的,陳朝生的臉也黑了。

“去去去!景區裏面不能賣紀念品!”終於有了個帶口罩的安保人員過來,“怎麽看著人家小夥子老實就一直抓著人家賣紀念品?”

幾個大媽一哄而散。

陳朝生這才勉勉強強松了口氣。

他的道袍被幾個大媽抓了一遭,可憐兮兮地粘著汗,松松垮垮地掛在他身上。

陳朝生回頭望了眼自己炸開的洞。大抵是幻術的緣故,只看到灰色的,應當是叫做“水泥”的東西。

感覺不如木頭。

“小夥子,你去那邊買票,看你年紀不大的樣子,還在讀大學吧。”好心的安保人員指了個方向,“學生票半價,剛好趕上陳朝生逝世千年紀念大典,這幾天陵墓裏的旅客有點兒多,我們安保人員也忙不過來。”

陳朝生想了半天,幹巴巴地憋出幾個字:“辛苦了。”

“小夥子 ,你口音蠻奇怪的,不過聽起來還挺好聽。”安保人員理了理胸前的工作牌,“假發就跟真的一樣。”

“快去吧。”安保人員叮囑了兩句就去忙了,“記得戴口罩啊,現在是特殊時期。”

陳朝生望了眼天上的太陽,又望了眼一眼望不到頭的人群,深刻感受到自己醒得好像不是個時候。

要是往前幾年呢,根本沒有這個什麽肺|炎,至少他的本命劍三四年前是不帶口罩的,也沒有什麽健康碼,想去哪兒禦劍去了就是,不像如今,別的地方要回趟思州,24小時落地核酸,之後還要核酸抽檢。要是往後個五十年,估計也要結束了。

陳朝生摸了摸袖口裏的那把開元通寶,心裏總算有了些底氣,走到一邊的售票處去。

他得去他的宗門看看,說不定師父知道他的本命劍去了哪兒。劍修不能沒劍。

陳朝生便擠在長長的扭曲的人群裏往前走。

前面是個年輕姑娘,小花傘的檐總是時不時地戳戳他眼珠子。後面是個中年男子,推的嬰兒車的輪子總是時不時地壓壓陳朝生的鞋跟。

不過這都不礙事,他們道家講一個清凈無為。

清靜無為。

先前他被幾個大媽簇擁著,這會兒又是被排隊的人群裹挾著往前走。

那個朱紅頂的琉璃瓦小房子就在前方,上頭拉著個橫幅。

“紀念陳朝生逝世千年。”

“5A級景區——劍仙陵”

陳朝生聽到了許多關於他的話。在這些排隊的人裏面,很多都在談論他。

他聽得很清楚,思緒稍稍地有些飄忽。有的人說他像個仙人,有的人說世上壓根沒有一個叫陳朝生的人存在過,不過是思州為了發展旅游業杜撰出來的,也有人說陳朝生不姓陳,拒歷史考證,他應該是個大美女,還是朱元璋的祖先……

陳朝生不動聲色地笑了笑。這種感覺其實讓他不太好。他不太喜歡別人來評判自己,好的也罷,壞的也罷,他不希望有很多人記住“陳朝生”這個名字。

換在現代的詞,就是“隱私”。陳朝生不喜歡這樣的窺探談論。

沒人能評價是非,就連史官也沒這個資格。

“小夥子,買什麽票?”

在他發呆的時候,便走到了售票處門前。

打扮利落的年輕姑娘擡頭問他:“學生票半價。”

這兒的男男女女穿得都挺清涼的,都是陳朝生沒見過的樣式。他的劍間或傳導些東西過來。

陳朝生在一旁的的準則上看了好一會兒。

學生票五十塊,憑學生證購買。兒童免票,十二歲以下兒童免票。超過六十五的老人半票,也是五十塊。

陳朝生心中難免五味雜陳。

回趟自己宗門還要掏錢。

人心不古,禮崩樂壞。

他悠悠嘆了口氣。

“戴口罩。”姑娘一字一句道,“弟弟,你怎麽沒點素質啊?”

陳朝生被她說得一楞一楞的。

在陳朝生右手旁排隊的老人見他呆呆楞在原地,幹枯的手探了過來,推搡了他一把:“你買不買票啊?不買票老頭子要買,真是的,口罩也不帶,小心你變紅碼。”

“紅馬?”陳朝生不由得又後退了兩步,恰好磕在嬰兒車的棚子上。

磕得他屁|股疼。

他手心沁了一層薄汗。

在一個陌生的場景裏、同這麽多素不相識的人說話,已經很難為他了。

他支支吾吾道:“我自然是要買票的。”

“行程碼呢?給我看看。”店小二皺了皺眉。

陳朝生楞了楞:“我沒馬。”

“小夥子怎麽還自己罵起自己了。”老人憤憤道,“你不買就別擋著後頭的人。”

“我確實沒娘。”同朝生想了想,“我爹也死了很久了,和我近乎是沒有關系的。但在這種時候,我不想談論我的家室問題。”

“一邊站著去。”老人扯了扯陳朝生寬大的袖子,“我是老人,尊老愛幼,得讓我先。”

陳朝生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人。

老人一張國字臉,銀白的小胡子向上翹起,嘴唇被烈日曬得微微發白。

下盤倒是站得很穩,看上去是個練家子。陳朝生宗門裏不少弟子也是這般,練個七八十年,應當就成了。

“小子,你多大了?”老頭忽然問,“老頭子我都八十二了,你和一個老頭扯這麽多,不就是不想讓開麽?”

陳朝生不明白為什麽他要給這人讓路。

這老人的年紀還不到他零頭。若是給陳朝生做孫子,陳朝生說出去都會很丟臉的。就連他宗門前的小黃狗,那時候都九十二了。

他向前邁了一步,給那老人騰出空間,恰好踩在一條鮮明的黃線上。可惜陳朝生並不知道這條線是作何用意。

他從袖子裏摸了摸,摸了好一會兒,才摸出一把開元通寶來,小心翼翼地放在臺子上。

“一張老年票。”陳朝生破罐子破摔道。

他是老人,為什麽不可以免票?

作者有話說:

陳朝生是不是該說中古漢語orz

沒有什麽,就是我的文化水平限制了想象。

推薦基友《穿成殘疾大佬的團寵啾》by裴川野

文案:

溫青鶴對《星際特工888》中的男二號鐘愛不已,為他癡為他狂,為他哐哐撞大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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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啾真可愛。”

只為了利益和溫青鶴一起玩的心機同學,在征得同意後,這才敢摸摸他毛絨絨、還翹著一根毛兒的腦袋,小聲請求——

“阿啾,你能一直一直陪著我嗎?”

而不遠處的沈琢正坐在輪椅上,目光溫柔陰郁。

他伸出一只手,輕聲喚道:“啾啾,可以安撫我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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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我現場進行一個苦茶飛飛啊!】

【原地求婚!漂亮少爺嫁給我!】

而那個星際遠近聞名,陰郁覆雜的星級上將卻默默轉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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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本以為我活在煉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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